智仁评析 | 多重困境下，集装箱海运市场危局难解

国际集装箱海运市场“一箱难求”、运力供需失衡，导致海运物流供应链多个环节运价大幅上涨的情况日益严重。根据Hapag-Lloyd和HMM 2022年第一季度对外披露的消息，Hapag-Lloyd 在单季度销量持平的情况下，收入增长超过 80%，集团利润增长了两倍多，达到46.8亿美元，而HMM则迎来了有史以来净利润报收最高的一个季度，实现净利润3.13万亿韩元，同比增长20倍。如此高位运行的集装箱海运市场，对全球供应链的影响引发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讨论。

国际运输市场供需失衡最早可以追溯到2020年，新冠疫情的突然爆发及其在全球范围内的迅速蔓延，导致全球生产效率的大幅度下降。部分货轮公司倒闭、配套的陆地运输效能下降、大量船员无法正常工作等因素，都导致运输通道周转不畅，集装箱在各港口码头滞留，使用效率降低。北美和欧洲的码头空集装箱大量堆积，甚至出现“美国港口危机”；而相对恢复进出口较早的中国却出现集装箱短缺的现象，致使集装箱价格飞涨。

除了新冠疫情对航运市场供需关系的影响之外，带有偶然因素的突发事件同时雪上加霜。2021年3月，载有约18,300个集装箱的M.V. Ever Given号集装箱船在苏伊士运河搁浅，造成全球重要的海上运输通道之一发生历史性大堵塞，数百艘船舶被迫绕行好望角。该事件对全球供应链打击沉重，对航运业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长赐轮虽然已经于2021年第四季度离开苏伊士运河，并于同年底作为目前世界最大的集装箱船之一重返欧亚航线，但更大的“黑天鹅”接踵而来。俄乌冲突发生以来，多家班轮公司已经大幅减少或取消了乌克兰和俄罗斯的港口预订，对俄实施制裁已经导致无数受制裁的货物在港口集装箱中亟待筛选，北欧集装箱港口日益拥挤。

除了客观事件的影响外，世界范围内消费者习惯和供应商心态的改变也不容忽视。消费者不确定性增加和可支配支出的减少必然导致消费市场需求量的减少，而同时燃油价格的上涨等诸多增加运输成本的因素都会导致物流企业更加谨慎，进一步造成国际海运供应链的中断。

由于在相对较短的周期中，集装箱价格涨幅过大，难以避免地引发了关于“高价集装箱在法律上是否构成垄断”的争议。

部分货方代表和行政机构认为，目前国际集装箱价格已经构成暴利，属于垄断行为。2022年4月，美国联邦海事委员会(FMC)主席Carl Bentzel作为委员代表作出了一份没有公布在FMC的公共刊物上的调查报告，在报告中指出“中国三大制造商控制着全球 86% 以上的多式联运底盘供应，这些公司制造了全球 95% 以上的集装箱，包括美国国内的火车和卡车的多式联运集装箱”、“美国商务部已认定，中国集装箱和底盘制造商接受了政府补贴。”而在这篇调查报告发布后不就的2022年4月22日，FMC的行政法官开出了FMC滞箱费新规生效后的第一张罚单，被视为FMC通过监管手段整肃航运市场滞箱费纠纷的标志性事件。

而船方代表则认为目前的集装箱价格是由市场供求决定的，并不涉及垄断，也不应该由府部门进行直接干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垄断行为包括：经营者达成垄断协议，经营者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的经营者集中。对国际集装箱货物运输的市场份额而言，各大航运联盟之间是否存在“垄断协议”或者心照不宣的“协同行为”从法律上实在难以界定。而基于《价格法》，国际集装箱海运市场的运价明显属于“市场调节价”范畴，所以在中国法范围内，高价集装箱应该归于《民法典》第十九章“运输合同”和《海商法》第四章“国际海上货物运输合同”相关之规定调整的范围内。鉴于目前国际形势下，高价集装箱属于“市场通行的情况”，且海上货物运输合同的签订主体往往都是商事主体，很难被认定为满足“显失公平”的判定条件，更不能因此判断承运人是通过违反法律规定的手段获取过高利益。集装箱价格在短时期内的爆发式增长，主要还是因为种种偶然因素的叠加让周期性特征明显的航运企业在下一轮新运力投放前出现了较为明显的市场失衡，是对市场需求的极端映射。

虽然不同机构对未来国际集装箱出口市场运费的走势有着不同的预判，但可以预见的是，即使有短时间的价格波动回落，但总体上至少在未来一年内价格高峰仍不会过去。集装箱运输市场的“疯狂运价”虽然给集装箱制造业和航运业带来了可观的利润，但对整体国际海运物流供应链的影响是巨大的。运输错配导致的供应链波动和交易习惯以及消费者信心的改变，推动了全球物价上涨，通货膨胀率上升，阻碍了疫情当下本就有限的经济复苏。进一步说，假如未来疫情得到解决，供需关系紧出现缓解，运力恢复正常，那么现在因为寻求高回报而投入的新一轮运力可能会导致供给过剩，从而使海运市场进入新一轮的衰弱期。

从我国的角度来说，由交通运输部、商务部等有关部委发布相关政策规则，从市场供需关系入手，通过扩大集装箱产量、保障船员权益、提升配套物流服务效率等方式，从而稳定运力投入、保障高效供给。利用一定行政力量的引导与鼓励去平衡现阶段海运市场资源错配，或许是当前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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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智仁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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