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仁家事】未成年人“网络防沉迷”背后的灰色阴影

2002年6月16日凌晨，4名沉迷网游的未成年人在海淀区学院路”蓝极速网络”网吧纵火，造成24人死亡，13人受伤。莆田市荔城区西天尾镇，一名12岁男生因沉溺网游，意外猝死。作为数字原住民，当今的未成年人自出生起就与互联网相伴成长，使他们对新兴的数字技术具有与生俱来的领悟能力。但未成年人心智发展不成熟，容易受到互联网负面作用的影响，网络依赖、游戏成瘾接踵而至。沉迷网络带来的不仅是正常的作息规律被打破，更甚至会对大脑造成永久性损害。为了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以及社会、国家的稳定，针对未成年人的“防沉迷”措施随之开展。

早在2004年，国家广电总局发布《关于禁止播出电脑网络游戏类节目的通知》，已经有了“防沉迷”的影子。“防沉迷”系统真正推出的时间是在2007年，但前期的效果不尽人意。随着手机游戏的发展兴盛，对于“防沉迷”改进并应用的呼声日益高涨。2017年2月开始，腾讯通过成长守护平台、号称最严的“防沉迷”规则、接入公安权威系统以及人脸识别测试等手段对未成年游戏用户予以限制。近日，国家新闻出版署下发《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严格限制向未成年人提供网络游戏服务的时间。不难看出，“防沉迷”系统在近几年发展迅速，措施的针对性加强，有效性也在提升。但正如老话所说“强扭的瓜不甜”，强制性地限制未成年人的游戏时间，并不能从根本上打消他们想玩游戏的念头，以反“防沉迷”为核心的灰色产业链在未成年人中散播开来。

早在“防沉迷”实名认证出现时，借用、盗用他人身份信息进行注册就成了反“防沉迷”的重要手段。直到今天，在搜索引擎上打入“防沉迷”三个字，含有“防沉迷身份证”的引导词条就占了70%。如今，国家对于个人身份信息的保护以及个人隐私意识的加强，利用他人身份证进行注册变得十分困难，账号出租、转卖渐渐取代他人身份信息的地位，成为现今未成年人规避“防沉迷”限制的主要手段。

“破解防沉迷”灰产具有较大的法律风险，在民事责任上可能存在侵权责任，在刑事责任上可能会涉嫌诈骗罪、盗窃罪、盗用身份证件罪、非法经营等。我们分租卖游戏账号、利用他人身份证实名认证和破解“防沉迷”系统的技术三方面来分析。

首先，租卖游戏账号若存在未经允许使用他人身份信息的，根据《刑法》第二百八十条之一规定，可能构成使用虚假身份证件、盗用身份证件罪。若存在通过木马程序进行侵入盗号的，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八十五条规定，可能构成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罪；不存在计算机侵入的，可能会构成盗窃罪或侵占罪。上述两类情形在被盗账号找回和他人也需要使用身份证进行注册的情况下也会使游戏账号承租人或者买方遭受损失。若在购买过程中，经营者做了相应的承诺并诱导购买，可能会涉嫌诈骗。

其次，在利用他人身份证实名认证中，若是借用亲朋好友身份证进行实名认证，法律对此并未有明确的禁止性规定；但若是从网上或他人手中购买他人的身份信息进行实名认证的情况，可能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法》第十七条的规定，也可能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条的相关规定。

最后，破解“防沉迷”系统的技术在需要人脸识别的情况下若真能实现，不外乎修改身份信息或“伪造一张脸”，风险与上述情形相同；然而现实中尚未存在这一技术，经营者打着破解“人脸识别”的旗号，欺骗未成年人，实施诈骗行为；有些甚至进行敲诈勒索，对未成年人造成重大的身心打击。

（来源：四川日报）

几天前，广东中山一名16岁的初中生在玩王者荣耀因“防沉迷”系统被限时，找人破解反被骗数千元。四川省绵阳市一名初中生为了解除游戏“防沉迷”系统，被他人骗取10万元。自2020年以来，全国有近10万孩子轻信可破解“防沉迷”被骗。或许过去的破解手段有个别行得通，但在人脸识别的强大加持下，我们应该认识到——任何号称“破解防沉迷”的都是诈骗。近日，微博热搜“60岁老人凌晨王者5杀”引发热议，虽然尚未盖棺定论，但从常理判断是通过其他技术破解“防沉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分析到这里，其实大家也能明白，唯一可以规避“防沉迷”限制的，就是租赁或者购买成年人游戏账号。目前，我们在某宝搜索“防沉迷”，会显示“绿网计划”的页面，然而，当输入“游戏账号”时，仍会出现许多花花绿绿的店铺页面，绝大多数店铺对年龄没有关注，事实上给看似严丝合缝的“防沉迷”系统开了道口子。《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七十四条第一款的规定实际上禁止了向未成年人租卖游戏账号的行为，因此租卖游戏账号实际上是违法行为。同时，各大游戏公司早已将游戏账号、装备等产品的所有权收回，游戏玩家拥有的只有使用权，因此租卖等收益、处分行为实际上侵犯了游戏公司的利益，构成侵权。

国家也发现了这一问题，今年9月8日，中央宣传部、国家新闻出版署有关负责人会同中央网信办、文化和旅游部等部门，对腾讯、网易等重点网络游戏企业和游戏账号租售平台、游戏直播平台进行约谈，力求落实“防沉迷”源头治理和全程监督。

《关于进一步严格管理切实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发布后，确实对于未成年游戏用户起到了比较有效的约束作用，但我们也应当反思“防沉迷”起起伏伏经过近二十年，对灰色产业链的打击也进行了十几年，为什么灰色产业链仍然存在？《中国游戏领域未成年人保护白皮书》[ 2020年，由上海艾瑞市场咨询有限公司制作]中指出“家长对未成年人游戏管束效果与家长游戏了解程度呈正相关，而沟通协商是效果最好的管束方法”。若孩子游戏沉迷屡禁不止，不妨思考一下是否是管束方式出了问题，未成年人的发展需要家长、社会和国家的共同维护。